敬生命短暂,敬爱,敬自然

【元朔】阮牵手

元朔

台式文学

第一人称喊妈

标题:阮 在闽南话里就是 我的

         牵手 就是 配偶


我的阿母在天井里洗父亲的衣服,脚上踩着弟小宣的摇篮,他的褥子被阿母掖得很整齐,碎花的蓝色小绒线被裹得他是那么的漂亮,看着像颗剥了壳的荔枝。


阿母将头发绞得很短,露出一截可爱的脖颈,脑后的发丝被汗浸湿了,趴在他黄色的皮肤上。我长得像阿母,也是黄色的皮肤。可他青青的眼圈是不肯借给我的,连小宣也不能。


他摇着小宣的小床,口里哼着群星会里的《梦醒不了情》。


“痴心的我——痴心的我——

我为你伤心到底——”


父亲誊好文稿回到家来,就这样倚在门后看阿母洗他褪了色的蓝衬衫和永不褪色的白衬衫,听阿母哼他喜欢的歌。父亲是自而精炼的,他比小宣荔枝的白更白一些。国文课上说雪是白的,那就是雪吧。


从科学上讲,父亲是有洁癖症的人,他凡事都有种洁癖症的病征。


包括对我们的阿母,他也始终怀有这种可怜的热忱。


年轻的阿母比父亲小了整整十六岁,他比父亲矮了一寸,出门的时候常跟在父亲后面,像一匹小牝马,轻捷而活泼。

然而阿母又很爱笑,眼睛眯成一道毛茸茸的线,挑拣汤阿婆的红鸡蛋,蹲在石磨边上看老太磨豆浆,父亲总是等他的。

但我总不见他笑,简直连阿母也不能。


他薄情的嘴唇像是永远噙着一句话,永远也不能对人讲出口,对阿母也不能。


木盆里好像永远有那么多衣服,由于父亲的洁癖症,每天都有新的衣服沤在泡沫里。为了补贴家用,阿母也接一些洗衣服的活计,都是化学厂里一队年轻单身汉的工服,被酸汗淹得浸咸浸臭,父亲是绝不许这样的东西和自己的衣服泡在一个盆子里。

于是我们家新添了一只木盆,阿母有时拿它洗冷冰澡,还叫我帮他擦背,他的背上有几只毛虫一样的伤口,甚至在我眼里还蠕动着。他手臂上烙着几只烟泡黑色的瘢痕,他从不叫痛的,在很凉的夜里搽着身体。


“小叶,你去看查辅佬睡下了没有,叫他起来吃消夜吧。”


不知怎么,我总模糊地看见在门板前抽烟的父亲的影子。
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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